随随随

   M写的文，M是天使！！ @MiyabeTsu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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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黑夜明亮的月光下，刚刚从公司赶回家的Elsa在将钥匙插进门锁的同时看了一眼左手腕上已经有些老旧的腕表。虽说今天久违的早早结束了工作，可表盘内的时针也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罗马数字的8和9之间。

「Anna，我回来了。」

打开家门，迎接Elsa的是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深的黑暗。

脱下折磨人的高跟鞋，摸着黑来到客厅打开灯，暖黄色的灯光下是冷清的像是没有人居住的空间。电视黑色的显示屏反射着灯光，似乎是在抱怨自己不被使用的境地。电视的对面是空荡荡的沙发，沙发的前面则是同样空荡荡的茶几。

在对于一个正值花季的高中少女来说睡觉还太早的这个时间里，正常人大概会捧着爆米花或是冰淇淋看着脱口秀哈哈大笑，可在这个只有年龄相差了有13岁的姐妹居住的老房子里，整天忙于工作的Elsa从来没看到过那种平淡温馨的景象。老实说，Elsa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否有看电视的习惯。

关上灯走出客厅，Elsa登上楼梯径直来到了妹妹Anna的房间前。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不管站在这里多少次多少次，每次面对Anna的这扇门的时候Elsa心里都有着莫名的紧张。

「Anna？」

安静的房间内一如既往的没有给Elsa任何回应，这在不知多少年前就已是家常便饭。

「Anna，我进来了。」

再一次敲门依旧没有得到回应后，Elsa带着不安推开了白色的门。

Anna的房间和一楼的客厅一样漆黑。Elsa摸索着找到门边的开关，突然亮起来的灯光让她眯起了眼。适应了明亮后的双眼看到的景象是散乱一地的杂志、衣物和床上被团成一团的薄被。

对于眼前这个景象不算意外的Elsa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从西装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耳中单调的电子音重复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变成了不知名的女性没有起伏的声音。挂断电话重新调出电话簿，Elsa播给了另一个几乎每天都要联系的号码。

「晚上好，Elsa。」

「晚上好，Rapunzel。」

「你放心，Anna在我这里。」

这头还没有问什么哪头就已经给出了回复，被看透心思的Elsa不禁在心里苦笑起来。电话那头除了Rapunzel的声音，Elsa还听到了心心念念的妹妹和另一个女孩谈话的声音。Anna听起来还算精神的声音总算是让她稍微放下了一点心。

「对不起，又麻烦你了。」

「没关系，我和Merida会看着她的。倒是你，Elsa，你就打算这样下去吗？」

Rapunzel的话让Elsa心中一紧，沉默了一阵最终也没有回答。

「Elsa，还有什么事吗？」

Elsa的无言让Rapunzel叹了一口气，Elsa对此感到抱歉的同时也感谢着她不再继续追问的贴心。

「我明天休假。」

「我会想办法让Anna回家的。」

「谢谢。」

挂断电话塞回口袋，尽管知道Anna一定会生气，Elsa还是默默地开始整理起了妹妹的房间。

严厉的父亲、温柔的母亲，还有虽然年龄差了许多却感情极好的两姐妹，Arendelle一家原本是这样一个平凡幸福的四口之家。可是十年前，在Elsa刚满十八岁、Anna还只有五岁的时候，留下两个女儿去旅游庆祝结婚纪念日的夫妻俩却因海难消失在了喜怒无常的汪洋大海。

在父母被黑白两色湮没的葬礼上，尚显稚嫩的Elsa拼命忍着泪水抱紧了怀里不停抽噎的Anna。那个时候Elsa对着父母的墓碑和紧紧搂着她脖子的小小双手发誓，哪怕用尽一生也要让Anna无忧无虑的长大。

靠着奖学金、打工赚来的薪水和父母留下的不多的积蓄，Elsa总算大学毕业走入了社会。为了保证Anna能够衣食无忧安心上学，Elsa进入了一家待遇优厚却工作繁重的公司，所以每天忙到昏天暗地有时候连家都回不去的Elsa只能拜托叔父一家帮忙照顾Anna。

叔父家的表妹Rapunzel还有邻居家的Merida都和Anna同岁，想着有了玩伴也就保证了快乐的童年，Elsa便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虽然每年的生日和各种节日Elsa都会记得给Anna买上一些礼物，但是真正一起度过的节日可谓屈指可数。即使同住在一个屋檐之下，因生活作息的不同，一两个月都见不到面也是常事。Elsa不是不知道自己给妹妹留下了许多寂寞的回忆，可当她真正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那个曾经每天黏在她身后的小跟屁虫已经对她关上了心门。尽管不想承认，但老实说，Anna在Rapunzel家生活的时间恐怕比在这个家的时间还要长，与她这个亲姐姐比起来和Rapunzel更像是亲姐妹。

成绩下滑、习惯性逃课和打架，Elsa已经记不清自己对着Anna的老师道过多少次歉。她也曾试图和Anna好好沟通，可Anna每次不是对着她摔上家门跑到外面，就是摔上房门躲进房间。万幸的是，青梅竹马的Rapunzel和Merida都是好孩子，虽然跟着喜欢打抱不平的Anna一起闹过几次事，但幸亏有这两个人经常Anna身边看着她才没惹出更多的乱子。

造成这样局面的人无疑是Elsa自己，可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把。Elsa也曾想过辞掉现在的工作，找一份就算薪水不高但能够安稳生活的工作，可一想到再过几年就要升入大学的Anna，她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Elsa总觉得自己还算年轻，日渐消瘦的身体应该还撑得了几年，在Anna平安无事的大学毕业前，无论如何也要咬牙坚持下去。至于她们两个人现在这种尴尬的关系，毕竟她们是亲姐妹，Elsa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家里理所当然的还是只有Elsa一个人的气息。Elsa穿好衣服走下楼来到许久无人使用的厨房，打开冰箱看到的是即将过期却未被拆封的吐司、鸡蛋和牛奶，只有几盒已经被吃掉一半的巧克力的日期还算新鲜。

将吐司放入多士炉，平底锅架上灶台点火，倒上少许油后打入两个鸡蛋，滴上几滴水盖上盖子。听着锅里滋啦的油响，从下方的碗柜中取出一蓝一绿的两个马克杯倒入牛奶放入微波炉，设定好时间后将煎到刚好的鸡蛋盛入盘子，取出跳起的吐司放到鸡蛋旁边，抬手从上方的壁橱中拿出了可可粉和砂糖。

当两人份的简易早餐摆放在餐桌上时，时间是早上的七点半。平日里的这个时间，Elsa应该已经坐在办公室里确认一天的工作，可今天她却无所事事地等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家的人静静发呆。

直到早餐凉透，听到家门被打开的声音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

「早上好，Anna。」

虽然不知道Rapunzel用了什么理由把Anna骗回了家，但至少能可定Rapunzel一定没有告诉她Elsa在家等着她，因为正在玄关拖鞋的Anna看到突然从客厅走出来的Elsa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而接着又熟练地换上了一副不悦的表情。

「我做了早餐，要一起吃吗？」

Elsa有些怯生生的声音让原本闷不吭声踩上楼梯的Anna身体一僵，站着思考了一阵后默默走向了餐厅。

「我去把早餐热一下。」

Anna无言地摇了摇头，坐在餐桌前拿起叉子，依旧板着脸孔的Anna将盘子里的荷包蛋切成了两半。金黄的蛋液因放置了太久而有些凝固，但的确是Anna从小就喜欢的5分熟糖心蛋。面对着不知多少年没尝到过的姐姐的手艺，Anna装作若无其事地捏了捏发酸的鼻子。

Elsa看着妹妹的动作内心惶惶不安。总是用速食食品解决温饱的她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下过厨房，再加上早餐早已凉透，味道好吃才叫人奇怪。

Elsa张开嘴又合上，反复了几次也没想到该说什么，最后见Anna放下手继续开始用餐才稍微放下心喝了一口已经不热的热巧克力。

「Anna，吃完早餐后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走走？我们很久没有两个人一起出过门了。」

「你的工作呢？」

这大概是几个月来Elsa听到Anna说的第一句话，虽然冷冰冰的语气有些伤人，但Anna还肯和她说话她就该很满足了。

「我今天有一整天的假期。」

双手捧着马克杯直直盯着Anna的Elsa并没有漏掉Anna一瞬即逝的欣喜表情，脸上不禁浮起一丝微笑。

「我们可以去街上逛一逛，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买给你。」

话一出口的瞬间，Anna再次阴暗下来的表情就让Elsa知道自己错了，可她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Elsa不明白的是，Anna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漂亮的衣服、首饰或是别的什么礼物，她想要的不过是希望能和Elsa像对普通的姐妹一样打打闹闹、快快乐乐的生活，可是这个一意孤行又固执到什么都听不进去的人却怎么也意识不到这一点。Anna承认不肯坦率地说出自己心声的自己也有错，可是疏远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忘记了年幼时那种肆无忌惮的撒娇的方式。

用Rapunzel的话来说，她们就是一对同样笨拙同样倔强，像到了骨子里的亲姐妹。

「An——」

Elsa刚想再说些什么挽回刚刚的失误就被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那是Elsa工作专用的手机，每当它响起的时候对Elsa来说都没有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恼人的铃声让Elsa有一瞬间想直接将它挂断，可做不到这一点的才是从小责任心就比常人强上几倍的Elsa。

「抱歉，可能是工作上的事。」

对Anna投去满是歉意的眼神，Elsa拿起手机走到了不远处的窗前。Anna看着姐姐离开的背影，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默默走出了房间。

而当Elsa挂断要求立刻出勤的电话，带着愧疚的表情回到餐厅时，那里早已没了另一个身影。她急匆匆的跑到玄关，门前也只剩下了Elsa那双高跟鞋寂寞的摆放在那里。

被紧急会议和强压下来的工作追赶了一天，等到Elsa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是和昨晚回家时相同的时间。手上被命令必须今天内完成的工作大概还要花费两个小时以上，可突然断线的集中力提醒着Elsa需要适当的休息。本来打算去茶水间为自己冲泡一杯咖啡的Elsa在起身的时候习惯性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几个未接来电和未读信息让她从后背升起一阵恶寒。

来电和信息上的名字都是Rapunzel，那就意味着一定是Anna又出了什么事。Elsa带着满心的不祥预感走出办公室，焦急的拨通了Rapunzel的电话。

「Anna出了什么事？」

「Elsa，我需要你立刻过来一下。Hans要带着Anna去酒吧，我和Merida快拦不住了。」

「告诉我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回到办公室抓起自己的挎包，Elsa无视掉喜欢压榨员工的上司诧异的眼神和怒和冲向了停车场。越是着急就越是出乱，试了几次都没能扣上安全带的Elsa一气之下直接发动汽车就踩下了油门。

Rapunzel曾经和她提到过几次Hans这个人。比Anna大上几岁的大学生，外表温文儒雅实际却是个有名的花花公子，不知玩弄了多少女孩的感情，正是所谓的衣冠禽兽。Rapunzel不知道Anna是怎么和Hans认识的，但Hans这个人已经追了Anna好一阵子了。据Rapunzel说，Anna本来对他一直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发出过几次邀请都有没答应，可今天不知Anna哪里搭错了筋，竟然主动找上了Hans。

虽然Rapunzel没有明说，但她和Elsa都知道事情的起因一定在于Elsa。能让Anna变得如此反复无常的，从来就只有Elsa。

Anna是个还只有十五岁从未碰过酒精的未成年少女，在酒吧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和一个明显图谋不轨的家伙在一起，Elsa根本不敢想象如果放任不管会发生什么。

前方车辆的灯光晃的人脑袋发晕，可Elsa只是拖着疲惫的身心一味地踩着油门。在距离目的地的最后一个路口，黄色的信号灯已经开始闪烁。如果放在平时，Elsa必定会停车等候信号转换，可今天她却选择了在右脚上再用上一些力。

事情的发生只有一瞬间，超速的汽车在冲向路口的同时，人行横道上出现了一个路人的身影。Elsa几乎是凭着本能将脚从油门移到了刹车狠狠踩下，随着橡胶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和额头剧烈的疼痛，Elsa的意识陷入了黑暗。

Anna……

当Elsa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陌生的雪白天花板。随着渐渐回归的意识，通过呼吸吸入肺叶的空气带着令人不舒服的消毒水味道。周围的环境和头上传来的疼痛让Elsa明白自己现在身处医院，想要抬手确认一下自己伤势的时候，却被左手上不属于自己的重量阻止。

有些费力的转过头看向床边，出现在视线里的是紧紧握着她的左手睡着的Anna。Anna紧紧皱着的眉头让她多了几分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忧伤，红肿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诉说着她曾大哭一场的事实。

「……Elsa……」

安静到能清晰地听到药水滴落的声音的病房里，Elsa听到了妹妹在睡梦中不安的呼唤。充斥着内心的愧疚因这一声呼唤变得异常沉重，而同时满溢而出的温暖则化作泪水濡湿了脸颊。

Elsa抬起还扎着针头的右手，用拇指轻轻揉了揉Anna眉间的褶皱。细细的眉毛倏地展开，长长的睫毛抖动了几下，慢慢抬起的眼睑下露出的是Elsa最喜欢的湖蓝色。

「对不起，Elsa，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惺忪的双眼在看清Elsa的瞬间便浮上一层氤氲，在紧紧将人抱住的同时，泪水也跟着决堤。Anna不停道歉的声音因流失了太多水分而有些沙哑，不停收紧的双臂勒的Elsa几乎窒息。

「该道歉的人是我。对不起，Anna，让你一个人寂寞了这么久。」

Elsa已经麻木了的左手臂绕向Anna的后背，用同样的力度回抱住了Anna。直到此时，Elsa才发现那个曾经喜欢缩在她怀里咯咯笑的小女孩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已经变得这么大了。一旦意识到自己究竟在妹妹的生活里缺席了多久，心脏便像是被人撕扯着一般疼痛。

大概是被姐姐久违的拥抱触动了某个开关，Anna从开始的小声啜泣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最后连带着Elsa一起，两个人像两个不懂事的孩子一样互相抱着大哭了一场。而后，哭累的两人一边为对方擦拭着泪水一边看着对方哭到乱七八糟的脸颊，又开始莫名其妙的一起大笑起来，害得来探病的Rapunzel和Merida以为Elsa脑袋被撞傻了而急忙叫来了医生，最后两个人一起老老实实的接受了医生和两位好友的训话。

在那之后，Elsa因为头上的伤势和轻度的营养不良及过度疲劳而被强制住院了几天。在这短暂的几天里，Elsa一边听着Anna的训斥一边接受着Anna的照顾，这让她明明在住院却觉得这是这么多年里过得最幸福的日子。

「出院后不准再每天加班。」

「嗯。」

「不准只吃速食。」

「知道了。」

「不准再熬夜。」

「好好好，都听你的。」

「好只需要说一遍。」

「好。」

「……不准再丢下我一个人。」

「好。」

临近下班的办公室里，Elsa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后凝视着左手腕上的手表静静等待着时间的流逝，脸上温柔的表情让从她身后经过的Belle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新的手表？还挺可爱的。」

「Anna用打工赚来的薪水送给我的礼物。」

自那次事故已经过去了一年，Elsa和Anna在敞开心扉好好沟通后终于解开了彼此的心结。Elsa出院后就辞掉了原来的工作，现在就职于这个离家步行只有三十分钟的小公司。虽然薪水大不如前，但上司和同事们都很友好，而且每周都有休假，也不需要总是加班，这对想要有更多时间陪伴妹妹的Elsa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工作。而Anna也找回了她学生该有的本分，不再打架逃课夜不归宿，在姐姐的指导下成绩也开始有所提升。

半年前，Anna以想要自己积攒上大学的学费为由突然提出了要开始打工，而本想反对的Elsa因两人间要互相扶持不能独自承担的约定只好选择了同意。最初的时候，Elsa还曾因整天担心妹妹会不会在打工的时候又惹出什么乱子而被Rapunzel嘲笑了她的保护过度，而事实证明，Anna确实远比她认为的要懂事能干很多。

几天前两人和好如的纪念日，Anna红着脸扭扭捏捏的把精心包装过的礼物塞进了她的手里。不大的盒子里是一只手表，有些可爱的设计对她这个年龄其实有些不合适，可Elsa怎么都觉得它爱不释手。

『这是为了提醒某个工作狂早点回家。』

Elsa没有戳破Anna努力绷紧的表情和故意放冷的语气是在掩饰害羞，只是开心的狠狠抱住了她。

『Elsa，好痛。』

Anna抱怨着也抱住了Elsa。

「Elsa，明天周末，今晚要不要去喝一杯？」

「抱歉，我今晚有约了。顺便说一句，今后我所有的非工作时间都已经被预约了，你们可别再打我的主意。」

「那可真是个噩耗。怎么，是要去见情人？」

「没错，一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小情人。」

Elsa和面带遗憾的同事们道了别，加快了回家的步伐。

———完———